01
伴随着外面嘈杂的雨声，两个人进行了一次浅谈。
总的来说就是黑野询问，板垣回答——黑野用如此的形式以图更快地了解案情。
“就是说，当你发现向坂凉子没有准时回来，你并没有立刻去找她，对吧？”
“啊……虽然她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回来的情况十分罕见，但是，也不能说每次都那么准时吧……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在意。”板垣健一摇了摇头，他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，眼神里刻满了悔恨，“如果……如果那时候冲出去，还能找到她也说不定。”
“板垣，你不需要自责，着眼于现在才是至关重要的——我们来梳理一下，向坂凉子说要去贫民窟，大概是七点钟左右从家里出去的，按道理的话，应该在九点半左右回来，对吧？”
“是的。”板垣点了点头，表示肯定。
“恩……”黑野盯着自己写满密密麻麻地字的笔记本，陷入了沉思，“你是九点四十分给她打的电话，然而向坂凉子并没有接，对吧？”
“是这么回事，我这里还存有记录，的确没有接通。”
“她这个时间段已经陷入了麻烦的可能性很大。”黑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，将“九点四十分”这一时间用黑线框了起来，“你应该是在十点左右从家里出去顺着向坂凉子的路线寻找她，对吧？”
“应该不到十点，我出门是非常着急，所以没注意到时间，不过大致就是这一个时间段没错。”
“在此期间，你没有接到任何人打来的电话么，或者是其他人发来的讯息？”
“没有。”板垣健一实际上在此期间收到了浅井宏一的邮件，里面写着这一次会面的时间以及地点，但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坐在自己面前的警察的，所以板垣健一小小的撒了一个谎，当然他认为这一点小事对于向坂凉子失踪的事件没有任何的联系。
“那，直到这么久，也没有人来联系你么？”
板垣健一摇了摇头。
如果是绑架的话，一定会索要赎金的吧。
黑野做出了一个十分棘手的表情，板垣健一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注视着眼前的警官，对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郁，或者是悔恨——仅仅是一瞬间，但是板垣健一还是读出了对方的感受。
黑野轻轻地将自己的笔记本合上，预示着对板垣健一最基本的调查已经结束。
板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，他闭上眼睛，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把眼睛睁开。
“请问，有什么头绪了么？”
“很抱歉，我想……虽然很不希望这件事情再发生，但是——可能‘暴雨’那家伙又出手了。”黑野将手中的黑笔用力攥紧，就像是在宣告一件让他无法释然的事件一般。
“暴雨？”
“是一个杀手，早在三年前便被记录在案的一名杀人犯，当初在台风过境之后发现了一位被水淹死年轻男人，本以为只是个意外，但没想到第二年发生了十分类似的事件……他一共犯了四次案件，介于他的手法，我们将他命名为‘暴雨’。”黑野将黑笔轻轻地放在笔记本的封面上，“每位受害者都是被雨水淹死的，这毕竟十分的不常见，除非是死者失足跌落到河里，又被哪个充满恶趣味的人捞上岸来，做出捆绑的姿势。这个人已经被了三起命案，每一起命案都有着这样相同的特点。时间也异常的吻合，都是在每年这一时期的雨季下手……”
“凉子……多半已经？”板垣的脸色变得煞白，他很显然被吓到了。
“先不要妄下猜测，只要还没有找到她，就不会有这回事——总之，现在还不晚，我们现在应该原路返回，从一开始着手，试着从最初开始寻找线索……为此，我们应该去贫民区一趟。”
黑野随着板垣的目光望向窗外阴沉昏暗的天。
急促的雨点声笼罩着整座建筑。
离暴雨停止的时间还早……
【过去】
要说我是怎么和她认识的？
嘛，这就说来话长了。
这个女孩儿，当时就是一只小流浪犬呢，可怜巴巴地跟在我的屁股后面。
……
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……
那个时候，我好像是——
对，我是为了去拜访那个曾经收留过我的先生才到贫民窟里的……
在成为抢劫犯之后，我靠着开保险箱大赚了一笔，但是如果没有那位老先生的收留，恐怕自己在逃出福利院的当天就在街头被饿死了吧……因为送什么礼物怪不实用的，我在银行里取了一些钱，包在褐色的牛皮纸里夹在腋下，满面风光的下了前往贫民窟的公车。
“不知道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呢。”
人有了钱就是不一样，连迈出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呢。
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离了水泥公路，走进了贫民窟之间狭窄的泥土路。没想到的是，像是黑街这样繁荣的现代化城市竟然还会有如此不开化的地方……要不要我捐点钱给这里修上路呢？
一边在脑海里想象着无比美好的事物，一边到达了老头子的房门前。
十分在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，然后稍微弯下腰敲了敲老旧篷房的木门。
“谁啊？”
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从篷房里传出来。
“是我，先生。”我回答，“板垣健一。”
“啊，板垣么？是板垣回来了么！”老人的声音填满了激动和不可思议，门过一会儿被打开了，老人佝偻着身子，拄着木棍，出现在了我的眼前。
“啊，好久不见……”
我深深地向着我的救命恩人鞠了一躬。
“啊，快进来，快进来。”
走进充满尘土和食物腐烂残骸的房间，我险些呕吐了出来。潮湿和腐臭的味道弥漫在狭窄的屋子里，似乎整间屋子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容下脚的，到处都放满了老人捡回来的“可以回收的垃圾”。我好久都没有这样的经历了，一时间没有抑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。
我捂着嘴巴，跟着老人走进屋的中央。
“真是好久不见了，有几年了？大概三年了吧……”
“是四年，先生。”
“不要叫我先生了，我只是一个流浪汉而已，没有教过你什么。”
“并不是这样，我现在能成为这样，多亏了您收留了我，否则我早就横尸在马路边了。”
“哈哈，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，看到你现在能这么出息，我这一生也没有白活！”老人看上去很高兴，“啊，真是好呢，我就说过你肯定会成大人物的……”
就像是在怀念当初的岁月一般，老人的眼神有些迷离。
“啊，我此行……”我将夹在腋下的弄牛皮纸包裹的钱递给老人，“这个，还请您收下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老人结果包裹，慢慢地解开牛皮纸，“这这这、这不是钱么？”
“是，为了报答您对我的恩惠……”
“为什么……给我这么多的钱？”老人向我投来怀疑的眼光，“这都是你自己挣得？”
“当然，是我靠双手挣回来的。”
开保险箱也是利用双手，我的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妥。
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老头儿将牛皮纸重新包了起来，将包裹推给了我。
“这我不能收。”
“哎？这是为您……”
“你是干了什么，才有这么多的钱？”
“当然是工作了。”
“是什么工作？”
尖利的眼神直直地刺向我的内心。
愧于他的质问，我没有勇气回答，更没有勇气撒谎。
“你……赶快离开这里。”
“您的处境这么困难，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助您……”
“我不需要你的帮助——滚开！”老头儿破口大骂，并颤颤巍巍地竖起木棍儿想要打我。
“先生！”
“别叫我先生！快点滚开！”
老人拿着木棍在空中晃来晃去，催促我离开这个地方。
这是个不知好歹的老头儿。
我怒上心头，但是外表依旧装得很平静。
“啊！”
老头没有了木棍儿的支撑，一不小心滑倒了。
虽然看到他奋力反击的样子十分好笑，但我还是走上去准备扶起他。
老头儿粗暴地甩开我善意的双手。
就保持着那个滑稽的姿势在地上趴着。
“快走！永远别回来！”
我冷笑一声，推开门准备离开。
“孩子啊……别做违法的事情啊……”
我无言。
重重地摔门走下了破房的楼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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